原创小说别墅6宜兴籍作者ZT呕心力

别墅6（宜兴籍作者ZT呕心力作）

两个人一起做晚饭，他帮她打下手。谈恋爱那阵儿也经常挤在窄小逼仄的厨房里联手弄吃的，他帮忙洗菜择菜，给她递铲子拿盘子，她来切和炒，厨房那么小，总是不经意擦身而过。这个厨房却大得吓人，就算五六个人同时操作也不会转不开身，大空间少了小情趣，两个人的话又不多，只有流水声和呲啦呲啦的炒菜声，不仅没能增加生活气息，反而违和感十足，仿佛这里并不适合做饭，只是摆设罢了。

在中式厨房里炒个青菜，土豆烧牛肉，清蒸老虎斑，米饭是早晨焖熟，现在做成菠萝炒饭，西厨里烤鸡翅，基本上都是他爱吃的。饭菜收拾上桌，打开他带来的酒，她给他倒了半杯，说，快尝尝我的手艺，有没有进步？她盯着他在饭桌上空犹豫很久的筷子最终搛起一块鱼肉，放进嘴里嚼着道，好吃，又鲜又嫩。那是，我起床就去了超市，保证够新鲜。她兴奋地说，近乎邀功般。他问，平时你也做饭？没请个保姆？她道，当然有，你要来，我给她放了两天假，有外人在总归不好，就算她不嚼舌头。他哦了一声道，那是。

你老公做什么生意的？产业这么大？他问。

房地产、钢铁、进出口贸易之类的，反正什么赚钱做什么。她道。

真厉害。他不无羡慕地说，然后喝了一口酒，也没让她。

你好好做，将来肯定也不错。她说，有那么好的岳父，有了权自然就会生钱。

他苦笑。将杯子里的酒喝尽，给自己倒满，又灌了一口才道，你真不知道？

知道什么？她问。

我根本没和卢姗姗结婚，她爸犯了事，还在牢里，恐怕这辈子都出不来了。

哦，贪污吗？她并未感到惊讶，好像早就料到了，或是早已知道。

哪个官不贪？他连喝了两口酒道，怨不得别人，活该我倒霉，你真的一点儿都没听说吗？网上报纸上都有报道，当时。

不清楚，我干嘛关心他。她用了理所应当满不在乎的口吻道，接着往他的碟子里搛了一块牛肉道，别总喝酒，这牛肉又滑又嫩，是澳洲进口的，你尝尝。

他轻轻地嘟囔了一声，嚼着牛肉道，是啊，你干嘛关心他，他跟你又没关系，你巴不得他早点儿进去呢！他似乎为自己的后一句话感到得意，就像击中她的要害似的。

她云淡风轻地一笑，从鼻子里哼出一声，往前凑过来，盯着他的眼睛道，你醉了吧？

我哪有那么容易醉，我可是海量。他啃着鸡翅的样子很失态，仿佛一个没有教养的无赖道，你承认不？其实你一直都恨我，巴不得我过得不好？

她往后一靠，望着已经显出醉态的他，把玩着酒杯的高脚，不紧不慢道，说不恨，是假的，我以为我会一直记得你跟我说分手的那个晚上，一个人提着行李走在冬天的黑夜，漫无目的，当时死的心都有！如果仇恨真有作用，我想就是让我勇敢地活下来，因为那时就想着要看你到底能活成什么样！但是慢慢的，随着时间的流逝，我发现仇恨始终会影响你的人生，污染其他色彩，就像一滴墨水染黑了一杯水，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，我就不恨你了，我的生活重心早已和你无关，我发誓要过得比你好，总有一天要居高临下地俯视你！

灯光透过她杯底残留的一点红色液体在桌上折射出一个光圈，随着她的动作而晃动，仿佛一个小小的雷射灯，令他眯起眼睛。听完她的话，他大声笑道，那恭喜你，现在终于梦想成真，看我这么落魄，你是不是很高兴？啊？

说实话，没有，一点都没感到痛快，上次在超市遇见你，我就猜到你过得不怎么样，甚至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差，我以为会解恨，但其实，倒觉得你可怜。她平静地说，目光落在鱼身上，被吃掉的地方好像伤口。

他嘻嘻笑道，我不用你可怜，我也不值得你可怜，我自作孽不可活，这就是命。一瓶酒除了她倒的半杯，剩下全被他喝水一样的节奏喝光了，他倒干净最后一点儿，摇摇瓶子道，还有酒吗？

别喝了，你醉了。她说。

舍不得给我喝？怕我喝不起？我给你钱，行吗？快去拿！他有些无理取闹。

随你怎么想，但你肯定不能再喝下去，更该胡说八道了。她道，我给你倒点儿苹果醋，醒醒酒。说着，她起身，去厨房拿了一瓶，给他倒上。

他趴在桌子上，眼睛闭着，嘴里还在叨咕着什么，偶尔打一个酒嗝，身子随之一颤。不一会儿，响起了鼾声。

她没有胃口，眼看菜汤渐渐凝固，变成一盘盘残羹冷炙，也懒得收拾，只静静陪他坐着，好像在等他醒来。

窗外渐渐黑下来，她从发呆中醒过来，开了大灯，把餐桌收拾干净。想喊醒他，却又不忍，想把他弄到卧室去，可睡着了总会比醒着要重得多，试了几次，都没能拖动。正当她无计可施时，他忽然睁开眼，茫然地看了她足有半分钟，才醒过味儿来。抬起头，揉了揉脑门问，我睡了多久？她道，一个多小时。他说，对不起。她说，没事儿，你要困了就去休息吧。他端起旁边的苹果醋，喝了两口道，不困，我平时睡得都很晚，咱们再聊会儿？

他像在征求她的意见，试探性地问，生怕她拒绝一样，看来刚才说的那些也不完全是酒话。她点头道，好啊，你想聊什么？

你能帮我找个工作吗？他问。

你这是求我吗？她故意拿姿态，半开玩笑半认真。

就算是吧，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，让你老公帮帮我，他门路肯定广，去他的公司也行。他的语气真的是在乞求了。

没想到这么快就放下了自尊，也许煎熬太久，实在走投无路吧。她感到隐隐的得意和心酸，说，行，我帮你说说，但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成。

只要你有心，怎么会不成？除非你老公不听你的话，你拿不住他！他略感不快。

难道我欠你的？她想把他堵回去，可还是没有说出口，只道，我尽力吧。

有这么多的钱，不一定都是正道儿来的，还是让他多积德行善吧。他道。

你这是眼红嫉妒，是仇富。她忿忿地想，嘴上却不露声色地说，他弄了个慈善基金，每年都会捐出上百万，还有他的几个生意上的朋友，都会募捐，给需要帮助的弱者。

那他需不需要写个报告文学什么的？树碑立传？他轻蔑地说。

他不在乎名，只想做更多实事，助人为乐。她用官方语言回答，借此提醒他不要得寸进尺。

是吗？有钱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。他恶狠狠地说。

她笑道，好像你多了解他们似的，你别以为卢姗姗他爸算有钱人，一个破官儿，除了贪污受贿算计别人还有什么本事？推动这个社会向前发展的始终是经济，是商人，才不是那些阴险的政治家，只会拿别人的钱做业绩，真有才能的有多少？还不都是寄生虫！

嗯，你老公牛逼，谁都比不了。他揶揄道。

她后悔跟他较劲儿了，如今不管是从眼界还是三观来说，两个人都不在同一水平，他就像井底之蛙，跟他说什么大道理呢？他根本不会懂，也许他一辈子都达不到那个境界，不只因为他见识少，还在于他心胸狭隘。

我们去阳台看看有没有月亮吧！她不想再继续上一个话题。

月亮有什么好看的？虽然他这么说，可还是跟在她后面上了楼梯。

月亮露出四分之三的身姿，躺在云里，反射的光芒把云层照得薄如蝉翼。站在这个地方看过去，月亮显得皎洁非常，清辉熠熠，不像在空气污浊的市区，仿佛暗娼躲在高楼之后，红不棱登。她说，今天农历五月初十。

无端蹦出这么一句话，过了好一会儿，他才明白，说了句，生日快乐。

能想起来就不错。她说，其实我也没指望你记得。

你老公不给你过生日？月光在她身上流淌，徒生出一股落寞，女人真容易脆弱，他想。

他跟我过阳历的，但我习惯过农历。她微微仰头，像在对月亮倾诉。

不能确定她是否需要一个拥抱，她找他来就是为了过生日？他这时才发现其实她的生活远非看上去光鲜，至少表里不一，在月光之下，她终于卸下防御，显露出渴望被呵护的本真，于是他伸出双臂环住她那依旧亭亭玉立的腰身。她没拒绝，也没回应，甚至微微地颤动都没有，就好像石化了。

他犹豫着，不知该继续加大力度刺激她做出反应，还是要抽回手。正当他踌躇时，她的手放在了他的手上，仿佛在安慰他，只攥了一会儿，便放开，他随之识趣地收回手臂，懒懒垂着。她说，回房间吧，你睡一楼的卧室，我在二楼睡。失落感在周身蔓延的同时，他也有点儿莫名的轻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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